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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一盏灯火
时间:2020-04-01 11:37:27 网站:文库114

阿南是个哑巴。

街坊邻居都说她是个灾星,是个没人要的小孩,会为这里带来“不祥”,还告诫自己的孩子离那个“怪物”越远越好。

“诶,你知道吗?那个‘小怪物’说不定真的不干净!”“可不是,十几年前,她爹娘在除夕晚上,随便找了户人家,把她往门前一丢,就跑了!”“是啊!那户人家也是可怜,无妻无儿,孤苦伶仃,便顺手把她捡了回来。”“我还听说啊,自从捡到了她后,那个人的身子就开始出毛病了,卧床不起,到现在还在喝药呢。”“嘘!她来了,她来了,快走!”“真是晦气。”

阿南已记不清楚,这是第几次听到大妈们的议论了。起初她还会愤怒地冲上去与她们“辩论”,说是“辩论”,她却只能“啊啊啊”的乱叫,冲人打手势。可是她们一看见阿南冲过来,就急忙跑掉了,真像是在躲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“不是这样的!不是这样的!”有苦无处诉的阿南,心像是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,疼的他直掉眼泪。在这炎炎夏日里,她的心却冷若冰窖。阿南并不是生来就是哑巴,这些年,听着别人的议论诽谤,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,本就沉默寡言的她,干脆不开口了。是的,从不愿变成了不能。

正午时分,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子的阿南将熬好的药盛到汤碗里,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,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,没错,这就是她一直唤作“爸”的救命恩人。阿南一勺一勺地将汤药喂到老人的嘴里。“孩子,你受苦了!都怪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啊,拖累你了……”阿南轻轻的摇了摇头,没有说话。老人静静地看着阿南,突然间,老泪在纵横间流淌。阿南急忙去擦,却鼻子一酸,泪珠也跟着滚落了下来。爸,你好好休息,我回房间了。

为了节省电费,阿南关上灯,点上一只小小的蜡烛,找出一瓶白酒和一片创口贴,挽起打满补丁的裤脚,露出鲜红狰狞的伤口。这是今天早上,她的同桌“不小心”撞伤的。药物浸噬着伤口,阿南眉头皱起,默默的忍受着。处理完伤口,她来到镜子前,端正地坐下,看着镜子里那个瘦弱的自己,干净却很破旧的衣裳。厚厚的刘海下藏着一双深沉的眼,薄薄的嘴唇,还真像一副大妈们口中的“克星相”。阿南心中涌起一阵悲伤与无奈。“凭什么?!凭什么他们这样说我,我就那么不受他们待见?”夜空中的星长久地闪烁着,黑夜从来都是如此漫长,皎洁的月光照进窗户,照到满脸都是泪痕的阿南身上。她的世界一片灰暗。

第二天清晨,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四邻。居委会会长急忙拉开门,眼前的这个女孩像是被猎人逼入绝境的野兽,茫然无措。阿南用冰冷的手一把扯住会长大妈的衣角,眼睛灰蒙蒙,像是结了一层冰。会长大妈瞬间明白,一定是出了大事。

阿南愣愣的坐着,看着面前忙来忙去的人,闭了闭干涩的眼睛,手上拽着的那张纸是爸爸的遗书。老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快不行了,活着也是个累赘,于是在那天晚上,等阿南回房间过后,便自行了结了自己。邻里四方的人都自掏腰包,帮着筹办丧事。阿南看着这冰冷窄小的屋子,悲伤地已经哭不出声来。也许是真的累了吧,阿南昏了过去……

“我是灾星吗?”我真的是灾星吧! “我是灾星吗?”我真的是灾星吧!阿南在迷糊中一直说着这两句话。

再次醒来,是在医院里,床头摆满了各种瓜果和鲜花。护士发现她醒了,便走了进来。“之前送你来医院的人说,最近几天有点事,等你出院那天她会来接你的。”阿南点点头,打着手势让护士帮忙去拿纸和笔。

几天后,阿南出院,回到家里,她挨家挨户的敲门。门开了,也不顾对方惊讶的神情,径直就递上了她在医院里写的纸条,上面是她端正隽秀的字迹——“谢谢”。阿南想起了爸爸在遗书中的那句箴言:孩子啊,不要仇恨,与其诅咒黑暗,不如在自己心中点上一盏明灯。要想收获别人的温暖,你自己要先成为灯塔啊。

回到家里,阿南发现桌子上有热腾腾的饭菜,底下压着一封信,是大家联名写的。阿南坐在一旁,热泪盈眶地读着这封信,眼前浮漾着街坊四邻关切的脸庞。阿南终于张嘴了,她大声地对着天空说:谢谢,谢谢你们!谢谢你们!无数个“谢谢你们”在天际回响……

阿南将信封贴紧心口,望着窗外的星空,她告诉自己,好好活着,未来,一定会很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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