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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畅 泉心泉意读书会
锦瑟无端五十弦，一弦一柱思华年。庄生晓梦迷蝴蝶，望帝春心托杜鹃。
沧海月明珠有泪，蓝田日暖玉生烟。此情可待成追忆？只是当时已惘然。
“诗家总爱西昆好，独恨无人作郑笺。” 这是元好问论李商隐的著名诗句，意为人们都喜爱李商隐的西昆体诗，遗憾的是却没有人像郑玄注古诗那样给他的诗作出完美的注解。而在李商隐的诗作中《锦瑟》即是其代表作，也是最难以索解的一首诗，历来众说纷纭，争论不休，莫衷一是。大体而言，以“悼亡”和“自伤”说者为多。
关于首诗的主旨，我都是否定“悼亡”说（或者爱情说），而支持“自伤”之说。
我首先说一下，否定“悼亡”说的依据。中国古人悼念亡妻的诗作不胜枚举，如苏轼的“十年生死两茫茫”，元稹的“曾经沧海难为水”。应该说在男权社会，文人士大夫去写诗悼念亡妻，没有必要遮遮掩掩，也不必写的隐晦含蓄。就是李商隐本人，他如果要悼念自己的亡妻，也没有必要写得如此隐晦，难以索解。因为在他妻子去世后，他曾在不同时间，不同境况下，写过很多悼念妻子的诗。比如“散关三尺雪，回梦旧鸳机”，是他经过大散关时，路遇大雪，御寒之衣，破烂不堪，就梦到妻子织布的机器。所以，如果《锦瑟》确为悼念亡妻的诗作，就没有必要写得如此隐晦，让人难以捉摸了。
那么为何支持“自伤”之所呢？首先，《锦瑟》作于李商隐晚年，结合他一生的际遇，夹在“牛李党争”中，仕途不顺，此诗应该是对自己一生一种鸟瞰式的回望。其次，李商隐的成长经历，以及自身的性格特点，加上当时的政治环境，使得他在抒发自己情怀时，尤其是在仕途上的失落时，出于明哲保身的顾虑，他总是将这种情感寄寓在一些隐晦的意象典故中。而这些意象典故本就会让不同的人产生不同的感想，所以，对《锦瑟》主旨的解读，出现众说纷纭的现象就不足为奇了。
具体而言，这首诗中有以下几个容易引人歧义的意象和典故：
第一个是首联中的“锦瑟”：李商隐曾有一首悼念亡妻的诗“归来已不见，锦瑟长于人”，所以有人断定“锦瑟”是诗人睹物思人，此诗为悼亡之作；另一种说法是“锦瑟”缘于一个神话典故，天上的泰帝让素女弹瑟，而素女用的瑟是有50根弦，如此多的弦，弹奏出来的乐曲太过悲伤，所以泰帝就将瑟改为25根弦。就是这个神话典故，也引来了多种解读，比如有一种说李商隐曾与幕府中侍女产生感情，而那个侍女就是弹瑟优美吸引他的；其实李商隐这里用的就是借物起兴，“锦瑟”对的是“华年”，“锦瑟”就是装饰的非常美丽的瑟，以此引起诗人对往昔美好年华的追忆。同时这里不能对“五十”作理性的分析，只可理解为多而繁，因为诗人用一个带有情绪的“无端”去修饰，就可玩味其中情味。
第二个是颔联中的“庄周化蝶”的典故：持悼亡说的人以此为依据，说庄子曾在妻子去世后“鼓盆而歌”，以此推断这是李商隐的悼念亡妻之作；其实，在这里李商隐是化用了“庄周化蝶”典故，或者说赋予这个典故以新意。我们看到李商隐在这里用了两个字，这个典故就有了新意，一个是“晓”，一个“迷”。“晓”来修饰“梦”这是妙不可言，为何？庄周的梦是很美好的，但李商隐却用“晓”修饰，也就是这个美好的梦不会长久，因为天快要亮了，天一亮梦就消逝了。那么这个“迷”呢？它修饰的是“蝴蝶”，蝴蝶给人一种轻盈飘逸灵动之美，这样的美是年轻人热衷的，李商隐用“迷”，这里可以理解为痴迷，或者叫“耽溺”。这就很好地抓住了年轻人的特点，爱做梦，爱做美梦，而且特别痴迷，一旦走入其中就难以自拔。所以，这里李商隐用这个典故其实就是在扣首联的“锦瑟”之追忆。
同理，可以推出“望帝春心托杜鹃”这个典故的妙用：在这里，李商隐加了一个词“春心”。李商隐曾多次在诗中用到“春心”这个词，如“春心莫共花争发，一寸相思一寸灰”，一般认为李商隐诗中“春心”代指“相思、爱情”，这也是持悼亡说的一个根据。但“春心”放在望帝化杜鹃的典故里，就有了新意，这里的“春”可以是新鲜活力，可以是觉醒，可以是希望等。所以“春心”在望帝托给杜鹃后，可能就有了，年轻人对美好事物，美好理想那种执着追求的热情。这也是符合年轻人特点的。
第三个是颈联“沧海月明珠有泪，蓝田日暖玉生烟”意境的争议 “沧海月明”意境是那么澄净，那么晶莹，那么阔大，而那一粒粒的珍珠在沧海月明的掩映下，是多么的高贵，多么的美好。
诗的尾联历来为人称道和喜爱。“此情可待成追忆，只是当时已惘然”，第一“此情”可以断定诗人的确在诗中寄托了一种情感，而“此”就是指“颔联和颈联”的意境中；第二“可待”意为岂待，是一种疑问口气，这样的情感要等到成为追忆的时候才惆怅伤感吗？当然，一般人是如此的，但诗人却是“当时已惘然”，就在“迷蝴蝶”的时候，就在“珠有泪”的时候，可见这不是一种单一的情感，而是诗人回首一生走过的路，对往昔各种生活感受的一种艺术性的感慨，有所指，又不确指。这也是这首诗的魅力所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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